“大•写•意”——蔡寅坤
2013-03-04 16:39:34

——我对中国大写意传统绘画的理解与实践

 

蔡寅坤

 

大家下午好!今天由我给大家讲讲“大·写·意”——我对中国大写意传统绘画的理解与实践。讲到大写意,我先简略地从其起源讲起。

 

引论大写意的起源

中国花鸟画经唐宋发展,已经成为和人物、山水并称的三大画种了。唐末五代前后,滕昌佑、董隐、黄荃、徐熙等出现,习画人众多,花鸟画日见荣盛。滕昌佑以画鹤为名,他的画是“下笔轻利,用色鲜艳”;而黄荃集众家之长,以滕昌佑、刁光胤为师,用其巧妙的绘画方式,形成了自己的特有画风,并把“气韵生动”移用到花鸟画的领域里,使写实的艺术技巧又迈进一步。五代画家徐熙首创了“落墨”法,用杂彩相映的画法,打破了花鸟画坛以黄荃为风尚的局面。徐熙、黄荃都是重观察、善写生的画家,但徐熙的“落墨法”,勾线比黄家用得粗重,填彩比黄家来得清淡,使画风得到了超脱的野逸趣味。徐熙创造的没骨画法就是早期的写意花鸟画,他将后来中国写意花鸟画的繁荣推进了一步。当时有种说法,山水有南宗、北宗之说,花鸟亦有勾勒、没骨之分,徐熙的“落墨没骨”为南宗,黄荃的“勾勒填彩”为北宗。

在徐熙之后又出现了位画家徐崇嗣,他在徐熙“落墨法”的基础上努力创新,创造出了点彩晕染的“没骨法”,打破传统,独具新意,为早期大写意花鸟画发展提供了新的样式。

我们今天的工笔重彩花鸟画,大致就是黄家勾勒法的继承,而称之为大写意的花鸟画,就是徐氏两家没骨画法的发展。后来,在中国花鸟画艺术里出现了梁楷。(梁楷是南宋画家,工人物,兼山水、花鸟,其画风对青藤、八大、齐白石等影响巨大。此《秋柳双鸦图》,画面上两只乌鸦围绕一棵垂柳鸣叫飞翔,其简略的用笔把秋季黄昏的景致展现在画面上,意境非常深远。梁楷为中国水墨大写意开了先河。)继而又有:张中、林良、沈周、吕纪、陈淳、徐渭、朱耷、蒲华、吴昌硕、齐白石。(五十岁后的白石老人画风,冷逸上有点像雪个,友人陈师曾劝他再改造画路,白石老人听后,把原来的画路放弃,重新改路,这就是老人的衰年变法。变法的方法就是改变学习传统的方法,不是抛弃传统。先生一生最敬重三位大家青藤、雪个、吴昌硕,他在自己的画中题有一首诗:“青藤雪个远凡胎,老缶衰年别有才。我欲九原为走狗,三家门下转能来。”老人觉得恨不能生到三百年前,为君磨墨理纸,君不纳,将之拒之门外,也宁可饿而不去,亦是一种快事。可见老人对他们的尊重。)后来又有潘天寿、林风眠。(此《静物图》是林风眠先生综合了中国古代绘画和西方近代绘画的经验,创造了一种独特的新绘画风格,在结构和色彩上更接近西方静物画而远于中国花鸟画,但在笔墨的运用和画面意境的营造上,又拉近了和中国传统绘画的距离。)再后来的石鲁、李苦禅、陈子庄、朱屺瞻、汤文选、崔子范等艺术大师,他们为中国花鸟画从写意到大写意的继承和开拓,树立了一个新的里程碑。

 

“大·写·意”随谈

“大”是胸怀,是思想、思维,是精神

“写”是写心、写情、写自己内心的思想境界

“意”是意想意思意境观念想法等

大写意绘画讲形似与神似,出自形而高于形,写自己在生活中积累的感受,用真诚的心把它表达出来

禅宗有言:“初看山,山即是山;后看山,山并非山;如今看山,山仍是山。”大写意画家作画也是如此,通过生活的形而忘其形,忘其形去求其意,最后以意还形,这个“意”就是不似之似,而高于神似。

我们通常所谈继承、借鉴、创新。所谓继承,就是学习前人最优秀的东西,结合当今时代的发展,通过自己的研究创作出作品来。继承传统就是要接力民族精神,传承民族形式、民族风格。如:书法、文化、生活等,这些都需要画家在生活中去提炼。

吴冠中说:“传统是流,它像一条河,它不是顺流而下,而是逆流而上的。逆流就会遇到艰难险阻,就会遇到石头和峡谷,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。遇到这种挫折的时候,这条河就会定型,定型就会改道。”我们画画都是从传统中来,传统是我们的生命。传统有广义和狭义之分,有大传统和小传统之分,我们习惯把传统看成是文人的传统。其实,从中国画来讲,不限于文人画和其它画种,如:民间美术、新石器时代的彩陶。(此图是五千年前的彩陶,彩陶右边画一把石斧,左边画一只鹳鸟,用白粉平涂,眼用线条勾画,嘴上叼了一条鱼,其造型手法已包含了远古时代大写意的艺术特征。再如这幅陶钵,陶钵是属仰韶文化一类,外壳画了只侧身站的鸟,有欲飞的感觉,此鸟用笔简单生动,极富大写意的意味。)还有岩画、青铜器、石刻、敦煌壁画、木刻、剪纸、年画等,这些都是传统,是大传统,若用这个眼光再来看我们的画就明白,我们是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去传承民族精神和文化之根的。

艺术是一条漫长的路,你想急于画好,但着急没有用。有些画者是急扬名利,病急乱投医,出一本画集,办一场画展,一看就是跟几个老师学的,没有自己的特色。我们在这里不谈绘画的创作手段,也不谈什么勤修苦练,就谈一个“玩”字。你就是心急也玩不好啊!艺术的玩也需要静下心玩,沉下心玩,好好玩,把它玩透玩深。所以画画不是画技巧,而是画功力。当你画画时,把你那部份神经放慢一点,所谓“君子相交淡如水”,艺术就是君子,这样你就会出现好画,自然在你的画里潜意识地体现你内心的一种想法,一种感情,一种情绪,一种真心。

中国大写意绘画艺术创作异常严肃,异常神圣,绝不是普通人眼中的随意涂抹,甚至鬼画桃符。每一位投身大写意绘画创作的画家都应重视生活的积累,都必须历经传统文化的洗礼,要不断培养恣肆大气的心胸和自然而然、天人合一的创作心态。每一幅成功的大写意作品,都必须具备内涵深邃、构图严谨、技法考究、笔墨生动、书法功底深厚等艺术特点,杜绝粗制滥造、空洞无物的伪创作。我一直在大写意花鸟画艺术之路上艰辛地探索,前面的路还很长,有太多的荆棘和坎坷,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与麻痹。我的大写意花鸟均以书法入画,以意境为上,运用高度概括夸张的笔墨,糅合对现实生活的联想,揭示自己内心深处的感受。让大家在观画时得到意外之意、意外之情、意外之味、意外之韵……

作为一个大写意画家还应有自己独特的个性风格。个性与共性的和谐统一,是画家的根本艺术取向,只有在个性中求共性,才是画家的艺术生命所在。我的大写意花鸟画是我的个性表现。对我而言,创作一幅画,更需要的是思想,没有思想就没有想法,如果没有想法,我宁肯不画,休息一段时间,翻翻书、听听音乐、交交朋友,这对画画的我来说是更重要的。因为大写意艺术是和我的生命联系在一起的,它是艺术的极致巅峰,在创作上一定要真心,真诚地对待。

中国大写意绘画必须要到生活中去观察、实践、体会,目识心记,从无法到有法,从有法又到无法,从理论到实践。从实践上讲,就是我们的象形文字,就是最早的岩画、彩陶、玉器、青铜器等。它跟中国书法一样从写实到写心,作品里都要装满自己的人生体味、心路历程、奇思妙想等,让你去畅快淋漓地展现自己的艺术世界,去体现一种高度的境界。我们谈到生活实践,也绝不是单指写生,而是指画者与社会的接触,与朋友的接触,把自己融到自然、社会中去,把古今中外各种好的流派门类都看看,都了解思索,熟悉原味,你才知道如何吸取好的一面。所以画画人的观念、思想、能力都来自于善学、善思、善接受好的意见。有些画画的全然不顾,感觉自己的作品非常良好,完全没有活到老学到老的概念。艺术是你一生的事,只有把内心的胸怀放出来真诚地接受好的意见,你才能听到真话,把自己的那部分心态放慢,你才能感觉到自己心态的“和谐”,才能做到为人为艺的诚心。“真言来自于挫折的堆积,胸怀来自于逆境的挣大”,作为一个有思想的画家,一是功夫、二是追求,有功夫而没有追求,你永远画的是别人的画,所以画家的面貌和他的生活历练,胸怀的开阔是分不开的。

马蒂斯的思想是艺术要像4岁的孩子那样去画,这样你的画才会充满童趣,无论懂或不懂的人都会喜欢,让人感觉舒服。大写意艺术是一个很高的艺术,我们就是一生赴上去也上不了几个台阶,在大写意艺术面前,我们都是长不大的孩子。

“大写意”的表现方法有多种,如有勾勒法、破墨法、积墨法、泼墨法、宿墨法等,也有重彩勾勒法、重彩泼色法、重彩积色法、重彩破色法等;在造型方法上,有取舍、忘形等;用笔方法上执着随意,放纵忘情等;有墨的浑厚,有焦墨的沉绝,有重彩的沉艳等,这些都是大写意的激情和观念。在我的画里,我喜欢用单纯而厚重的色彩,让色与色之间的关系去冲击,去架打架,让墨和色之间的关系去碰撞,去发生偶然的大美,来体现画面的精神。我喜画荷,常年四季去生活中观荷,从莲叶的开始到碧绿支撑的一遍,从花苞盛开的百态到莲蓬枯叶残枝的交错,体味荷的大美对于秋荷,人们说是残花败叶,零落难堪,但我说是秋老成熟。我笔下的秋荷,正是我生命的本能,是我收获的开始。我的重彩荷花,常用红绿等多色,让画面沉纯丽亮,以色辅墨,要色与色两无碍,相互和谐,追色的变化,求色的韵致和扑实,使荷花增色增辉

长期以来,我都在自己的画里去体现一种艰辛、艰难,去寻求生活的一种反差,就像苦行僧一样重复地数珠颂经,虔诚地体现自己的整个身心,追求自己的心境,让自己的作品浑厚、色彩强烈、笔墨朴拙、风格独特,达到致纯、致真的境界!

 

 

20124月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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